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茉莉花开,寂寞的开

[日期:2012-08-14]   来源:HRM之家  作者:kevin   阅读:598[字体: ]

我必须承认,在大多情况下,文字描述要比故事本身逊色得多。

莉儿是师范学校2000届的校花。那一年,她20岁,她像含苞的茉莉花一样,香遍了校园的各个角落。闻其大名的各班各系的男生就像是勤劳的蜜蜂,纷纷以各种名义献殷勤,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。

她被人追捧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。学校的一次例行体检,打破了她原本多彩的生活。体检结果公布了,说她有乙型慢性肝炎,需要回家休学。这一消息传开后,全校男生像丢了信仰一样疯狂了,但第二天,校园里和往常一样平静。此后,关于她的话题渐渐无人再提,就像是古代打入冷宫的妃子,成了禁忌。

她在家休学,自学,期末来校考试,成绩公布后,她竟然拿了班级二等奖学金。这无疑是绝妙的讽刺,又一次证明,我们这些整天在校园折腾的学子们整天忙了些什么。

其实,大学校园里,我们只有一门主修课------爱情。但从来就没有人真正及格过,即使过关,也只是侥幸。

她重返校园,是一年后的另一个秋天。校园里,她最喜欢的茉莉花又开了。花还是一样的花,但看花人的心情不一样了。医生说她的病情有所好转,可以一边治疗一边上课,但要多注意休息。但她还是忍不住经常咳嗽。每次咳嗽,她都用小手帕捂住嘴,发出沉重的闷响,虽然如此小心翼翼,但还是让左右敏感的女生听到了动静,一个个用手掩住嘴巴。

很快,她在女生宿舍遭到了排斥。她在宿舍的生活用品被同宿舍的女生像垃圾病毒似地远远地隔离开。她受不了这种歧视,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简陋的民房。不久,房子失窃,自己的身份证件丢了,让她又是伤心了一阵子。

她变得日益敏感起来,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,谁遇见谁倒霉。

他对她的了解,是在班级开始每月一次调整座位之后。胆小内向的他,有两次,坐在了她的身后和前排。这两个月,让他接触到另一个比自己还要脆弱的心灵。他知道,他和她是同样孤独的一类人。他因胆小内向而孤独,她因被排斥隔离而孤独。孤独对孤独,就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。但他们的交流,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明目张胆,他们的交流,短暂到只有几个字,几句短语。

他用音乐和书籍打发寂寞的时光。她在寂寞的边缘徘徊。偶尔,她会写一张小纸条,然后用笔桶他两下,再迅速把纸条放在他手上。有时,因为他没反应过来,纸条掉落在地,他便弯腰去捡。纸条上并没有甜言蜜语,只是要他借书或者是磁带。

他和她的真正的约会,是快毕业的时候。许多男男女女正忙着论文,忙着工作,忙着分手。

他和她的第一次约会,是在学校的后山。他带着拍得利相机,和她去校外的公园拍留念照片。在翻越通往校外的围墙时,他在围墙外向她伸出了援助的一只手,她只是摆了摆手,固执地自己爬了过来。

出了校门,没有了熟悉的面孔,她变了个人似地,变得活泼了起来。那一天,她不停地说话,超过了以前在班级所有的总和。她说,如果长时间不说话,她怕自己以后会丧失语言能力。那一天,她开心的笑容和春天的阳光一样灿烂。她说,今天是自己最开心的一天,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。

他和她拍了不到一卷胶卷,她说自己有点困了,想回去休息。他们沿正路回去,走进校园时,她示意他走人行道的另一边。这样,既使被人看见,也不会联想到他们刚刚在约会。他知道,她是怕被同学看到,又会搞得沸沸扬扬,而她现在的情况,只能与所有人保持距离。

03年,中国大陆被非典搞得人心惶惶。她却毅然一个人去了省城合肥找工作。回校时,遭到了校方工作人员的拒绝,学校提供了两种选择,或者回家完成论文寄回学校,或者回校,但必须要隔离十天以上观察。她选择隔离,因为父母都在外打工,家里空无一人。她被关在一间废弃的宿舍里,每天有专人消毒一遍,学校提供必须的生活日用品。

他去探望过几次,学校说探望疑似病人,必须戴口罩。他领了口罩,没有戴,戴上口罩,就与她又多了一层距离。他来看她,她的房间里正闹轰轰地放着音乐。他咳了两声,她知道有人,便把头伸向窗外,看到他,似乎有些意外。她开玩笑说:“你不怕死啊,怎么不戴口罩。以后不要来了。我昨天晚上梦见自己死了。”

第二次,第三次,他去看她,她还是重复同样的话,又说梦见自己死了。他说,梦都是反的,你不会有事的,如果你有事,老天都不长眼了。

十多天后,她安全了,被释放了出来。

晚上,他约了她。他们偷偷去校外透气,校园里太沉重了,人人一个体温表,每天都有人量完体温后,忧心忡忡地说谁体温不正常要注意。

那晚,她说自己有时候真想去死,她说:“你不知道,我以前多开心啊,现在我每天都想哭。”

走在霓虹灯下,她说,别的男女一起出来,是情侣,我们是好朋友,对吗?他很想反驳,但还是连连点头说,是啊是啊。接着,再没有别的言语。他们就这样,默默地把整条街的马路轧过去,再轧过来。走进校门的时候,大家心照不宣,每人各走一条人行道。

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约会,平淡地就像一杯白开水。自始至终,他们连手都不曾牵过。

毕业近在咫尺,每个人都各有打算。他和她也忙着各自的事,只是偶尔碰面时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。拍毕业照的时候,他偷偷站在她的身后,希望以后他看到这张相片,她还能很快认出他。

毕业后,他们只给对方留了一个QQ号码,再没有别的联系方式。工作后,他每天对着电脑,挂着QQ,但从来没有见过她上线。有一次,见到她的头像亮了起来,问过才知道,她的QQ转给了别人,那个人是她的同学,说她现在在淮南的一家私立学校教英语,要了电话号码。他打了一次,接到电话,她很高兴,说他居然还能记得她。他说,怎么会忘了呢?但以后,这个号码真的只打通过一次,再想打时,接电话的人说她已不在这里上班了。从此,他和她再没有任何联系。唯有残留的记忆,还把他们联系到一起。

他后来结婚,有了孩子,过着平静的生活,已忘了她的模样。直到有一天,在校友录里,看到了关于她的消息,看到了她传上来的一张照片,是一张穿着红色高跟鞋,白色碎花连衣裙的相片。他认出了这张照片,他为她照的相片。再一次登录校友录时,才知道,她已割脉自杀。她在校友录上留了一句话,我受够了。

处处受歧视,少人关心的她,唯有一死,去另一个世界,才能获得美好。天堂里,没有疾病,更不会寂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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